預兆

跨出殿門的時候我忍不住用袖子往臉上抹了一把，沒想到雲清還在門口，擡眼就對上他略帶驚異的雙眼。

雲清受軒宸的影響一定很深，他的情緒也總是那麽一瞬間即刻就恢覆平靜：“帝姬可是要回寢殿？”

我扯了扯袖子：“嗯，有勞仙君了。”

他垂下眼簾道：“不敢，帝姬這邊請。”

我們就這麽一前一後沈默無言地走著，我也沒有心情去挑起話頭，很難得地喜歡此刻這樣靜默的氛圍。

雲清引我回到寢殿後就打算離開，我急忙叫住了他：“雲清仙君留步。”

他有些疑惑地回過身：“帝姬有何吩咐？”

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叫住他，硬著頭皮問：“雲清仙君現下忙嗎？”

他似乎沒有反應過來我的意思，我趕緊補了一句：“不忙的話，進來喝杯茶吧。”

他楞了楞，然後垂首拘禮道：“多謝帝姬。”

其實我並不會煮茶，喝茶只是情急之下的一個不得已的借口，請他坐下後我就開始對著一堆茶具發愁。

他應當是看出了我的窘迫，但並未拆穿：“不知小仙可有幸親自為帝姬殿下烹一回茶。”

我抑制住想要胡亂點頭的沖動：“那就麻煩雲清仙君了。”

茶葉是醒好現成的省了許多事，修長手指端起茶盞，煎水調水、制茶引配香、茶湯成，一系列動作水到渠成優雅自如，他端起一杯遞給我：“帝姬請用。”

我接過抿了一口：“嗯，入口鮮醇略澀，回味卻一陣清甜，好茶，雲清仙君烹茶的手藝當真了得。”

他微微一笑：“帝姬謬讚，是帝姬的茶好。”他的笑雖然與軒宸一般皆是淡淡的，但是卻比軒宸的溫暖真實許多。

而軒宸，我一直看不懂他，明明總在笑，大多數時候卻沒有任何溫度感覺不到一絲歡喜，仿佛他只是習慣嘴角劃出這個弧度而不是傳遞感情。

思及此我不由得又嘆了口氣，雲清放下茶杯：“帝姬可是有煩心事？”

我抿了抿嘴：“是啊，我這麽多年來的煩心事加起來都沒有這段時間的煩心。”

他擡眼看著我：“帝姬若是不介意的話，可以說與小仙聽聽，雖不能有什麽幫助，但說出來興許會舒心些。”

我雙手托腮支在案上，手指不自覺地敲著側臉：“倒沒什麽介意的。”只是可能

要說你巫族的壞話，怕你介意。

我喝了一口茶順便咽下剛剛那些話，接著道：“雲清仙君，跟在軒宸君身邊很久了吧。”

他看著杯子裏的茶水出神：“算起來，也有幾萬年了。”

我有些驚訝：“雲清仙君，你，多少歲了？”

他擡頭道：“今年剛好六萬歲。”

我仔細盯著他瞧了一番：“我還以為，你和我一般大。”

他輕笑出聲：“哦？冒昧問一句，帝姬年芳幾何？”

看來巫族的消息的確閉塞，本帝姬今年五千歲誕禮折騰出那麽大的排場雲清竟不知：“嗯…我，前不久剛剛五千歲。”

他的神情一時有些落寞：“小仙一時忘了，前不久主君還去了帝姬的誕禮，想來很是熱鬧。”

我不知道他此番變化是為何，也沒有深想：“熱鬧過了頭，就鬧騰得頭疼。”又想到與軒宸初見的情景，不由得笑起來，“說來也是多虧了這番折騰，我才能認識軒宸君。”

他似乎提起些興趣：“帝姬與主君初見是在宴席間罷？”

我搖搖頭：“不是的，說起來雲清仙君你別笑話，我那時候覺得太鬧就偷偷溜了出來，結果趕上天雷劫又遇上蠱雕，多虧了軒宸君。”

聞言他若有所思道：“原來如此。”

我對他的反應有些不解：“嗯？”

他回過神來：“沒什麽，然後呢？”

我撇撇嘴：“然後又在宴席見到了，慢慢慢慢就相熟了，如此說來，至今我還欠著軒宸君救命之恩，不知何時能還。”

他笑得有些不同尋常：“會有機會還的。”

我越發覺得他的反應奇怪得很，正想多問兩句，案幾上突然出現一封信。

是桑七的字跡：事出突然，見信速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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